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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回到台北的允兒，馬上就被安排到VIP病房，並且謝絕一切探訪，病房外都是希望允兒能夠早日康復的水果籃或是花束，允兒在病房裡悠閒看著電視播報剛剛自己接受訪問的畫面，一邊吃著秀妍削的蘋果，很是享受這難得的閒適。

 

 

 

「秀妍，你看我剛剛那樣說得好不好~」

 

「什麼好不好，本來就不該讓你出來面對媒體…」

 

「唉唷!!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泰妍姊這樣做也有她的考量阿，何況是真的有很多人在擔心我，身為公眾人物，確實是有責任要告知我的粉絲，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輿論和恐慌…」

 

「我知道啦，只是覺得…出來的時機點可以不用這麼早，也知道妳是藝人，會怕失去群眾的關注，但身為你的女朋友，我實在不希望你的身體還沒復原大半的情況下還要去應付這些瑣碎的事…」

 

「謝謝你擔心我，秀妍，除了爸爸和姊姊外，就只有你，一心一意的關注我了!!」

 

「哼!!你不也有很多粉絲一心一意的 愛 著 你 嗎 ，還有很多人都把你的照片弄成日記，寫上對你的愛慕不是嗎。」

 

「哦~秀妍，在吃醋囉~~」

 

「誰在吃醋，才沒有!!!吃蘋果!!!」

 

「哈哈哈~秀妍，不要擔心唷，就算其他人在愛我，可是我最愛的人只有你一個，所以我自己知道分寸，也懂該怎麼拿捏距離!!!」

 

「甜言蜜語，花言巧語!!!」

 

「嘻嘻嘻~」

 

 

 

秀妍的臉上盡是甜蜜的笑容，要論說話，她絕對比不上允兒，但要論真心，她是絕對不輸允兒，對於允兒說的話，雖然知道有點滑頭，但她就是愛聽，因為她知道，那是允兒的肺腑之言，只不過她比其他人更善於言詞包裝，所以，也許有人會覺得很花俏，但聽在耳裡，甜在心裡。

 

 

 

「對了，秀妍，現在回到台北，你就不要再睡在醫院裡，可以回家睡，然後隔天再騎車來照顧我就好，好不好?」

 

「蛤~可是，我不放心你…」

 

 

 

這一個禮拜，允兒看見秀妍睡在病房裡的躺椅上，蓋著被子，蜷著身體，睡睡醒醒，隔天起床還要來照顧她的一切，讓她很心疼，要她跟順圭一樣去睡飯店，她不肯，現在回到台北，總可以回到家裡睡然後再來就好，但是，秀妍面有難色。

 

 

 

「秀妍，我沒關係啦，你看，我現在可以下床啦，你只要幫我擦澡就可以，吃飯啊，還是做其他小事，我都可以自己來的…」

 

「可是明明醫生說你最好還是不要一直移動身體，因為在復元的階段，唉唷，我就是擔心你…」

 

「秀妍，我怕你在醫院睡不好，這樣吧，不然我跟我姊姊和爸爸商量，請他們跟你輪流，讓妳一個禮拜內有時間回家好好的洗澡和睡覺，這樣好不好?」

 

「但…這樣麻煩到姐姐和叔叔好嗎?他們要上班，我不用阿…」

 

「哪裡會麻煩，我是他們的家人耶!!他們哪敢說不好啊，更何況我是要他們來幫你分擔一點照顧的時間，他們絕對不可能不答應，所以不要擔心，嗯?」

 

「好~但你不能強迫他們唷!!我可以照顧你的話就讓我來顧!!」

 

「了解!!!」

 

 

 

然而，雖然說是這樣說，但其實允兒並沒有把完整的意思傳達給她的家人，當秀妍回家休息的時候，病房裡就剩她一個人，默默地看著電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腦袋卻變化萬千。

 

 

 

「唉~」

 

 

 

嘆了一口氣，努力撐起身體，摀著傷口走下床去廁所，其實允兒不讓秀妍來顧是有很重要的原因，在她的想法裡，她應該要是那個照顧秀妍，給她依靠的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無法做任何事，連最簡單的吃飯或是上廁所都需要別人的幫助，在花蓮，允兒換藥的時候，都希望大家能夠離開，因為有時候連她看著滿目瘡痍的傷口都覺得可怕，她當然不希望給其他人看到，尤其是秀妍，兩人同為伴侶，然而，沒有人希望這樣的畫面被另外一半給看見，或許是自尊使然，只要到換藥時間，不管是誰，一律出病房，只要讓護士換就好。

 

 

 

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在病房裡，看著電視，眼淚隨著眼角默默留下，受到這樣的傷害，允兒她怎麼可能不怕，但是身為藝人，必須要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在泰妍這些熟人面前，她更是不太可能會放聲大哭，但是現在，允兒雖然極力地想要隱忍情緒，可是隱忍多時的負面想法，在只有她一人的病房裡，崩潰了。

 

 

 

也許有人沒辦法理解，為什麼在秀妍面前就一定不能哭泣，為什麼反而在最愛自己的人的面前要這麼硬撐，就是因為是最愛的人，所以更沒有辦法接受當她看到我們軟弱一面後的那種同情的臉龐，因為自尊心極高的人，是無法接受他人對於自己無能的感同身受。

 

 

 

「叩叩…允，我來了…」

 

 

 

泰妍和順圭結束工作後，到醫院去探望允兒，轉回台北的醫院，要去探望她變得方便多，知道是泰妍和順圭進來，允兒只有簡單擦拭淚水，深呼吸調整情緒，但是紅腫的眼眶還是讓氣氛一下子降了幾度。

 

 

 

「怎麼了…?」

 

「沒什麼事，順圭姊…」

 

 

 

 

邊說沒事的同時，眼眶又再度積滿淚水，強忍的樣子，讓兩人看了都不捨。

 

 

 

「允，這也是你為什麼要讓秀妍回家的原因對吧?」

 

「恩…經過這次的事情，我想了很多，以前我總認為自己是大明星，是很紅的藝人，是無所不能的林允兒，所以當秀妍希望什麼東西，我都能盡己所能的給她，當然，也把時間盡量的擠出來好好陪伴她，但是，爆破案後，我才發現自己無能的地方其實還不少，連最基本的生活都要秀妍的幫忙…」

 

「允，不要這樣想，或許藉由這件事，可以讓你重新思考，你對於秀妍的付出或許不一定要是在錢財這方面，可能你沒有很多時間可以陪伴她，但是她要的或許只是你忙中傳來的簡訊，或者，是稍微向她示弱，讓她知道，你也非常需要她的…」

 

「那…順圭姊你會跟孝敏姊示弱嗎?泰妍姊，你呢?」

 

「我?呵呵~我很難吧…」

 

 

 

 

泰妍乾笑，她的個性實在不是那種會向人說苦的人，即使是美英，她也難以開口，不是覺得向他人承認軟弱很丟臉，而是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坦白自己的負面情緒。

 

 

 

「是阿，金泰妍哪可能會說，除非美英逼她!!!哈哈~」

 

「少酸我，李順圭，你自己不也是，都要等到孝敏生氣了，你才甘願跟她說!!!」

 

「欸欸欸!!我們是要幫允解決她的困擾，不是來互相爆料的好不好!!」

 

「拜託!!明明就是你先開始的!!!」

 

「是你啦~~」

 

 

 

順圭和泰妍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把整個場面都給熱了起來，允兒不再哭泣，因為有了這兩位前輩的領導，她或許明白了些道理。

 

 

 

 

 

 

 

 

晚上，恩靜依約到餐廳裡等候著智妍，因為搭公車的關係所以稍微遲到，不過恩靜不在意，兩個人聊得開心，什麼事都聊，什麼話都說，因此，智妍的心情不像早上那樣沉悶。

 

 

 

吃飽飯後，恩靜開著車載著智妍到陽明山的擎天崗去，夜晚的擎天崗上滿滿都是情侶，有人接吻著，有人相依偎看著遠方的夜景。

 

 

 

兩人選擇一個地方坐下，在山上的夜晚氣溫有些低，恩靜從車上拿出一件外套給智妍披著，兩人就這樣看著身上的燈光閃爍，一時間都忘了要說話。

 

 

 

「智妍，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恩，謝謝你，恩靜姊，看到這麼漂亮的景色，我的心情好多了~」

 

「是阿，心情不好的時候，真的不要一直悶在家裡，以前，還是學生的時候，即使是騎著機車也要衝到這裡來，就是為了看到這樣壯觀的美麗，看著看著，再怎麼心煩的事情，也會因為這樣變好…覺得…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

 

「確實是這樣呢，那我姊很常跟你來嗎?」

 

「你說孝敏嗎?她啊，雖然是我的學妹，可是我們不同年級，所以其實私底下沒有太多的交集，只有修課會遇到，不然就是設計展的時候會看到她的作品這樣而已…」

 

「所以…你跟我姊…在大學的時候沒有很熟嗎?」

 

「恩~也不能說沒有很熟，是還沒有熟到可以這樣約出來的地步，我跟孝敏有更深的認識後，是她被我找來公司，我們才比較熟悉…」

 

「哦~原來是這樣啊!!!」

 

 

 

恩靜語帶保留，她沒說的事，雖然在大學時期跟孝敏並沒有深交到什麼樣的地步，但是對她的喜歡卻是與日俱增，然而無疾而終的戀情，恩靜卻悄悄的轉移到智妍身上。

 

 

 

「怎麼?對孝敏的事很好奇?」

 

「當然阿，自己的姐姐在大學裡是怎麼樣的狀況當然會好奇…可是，當我上了大學後，也大概知道到底是怎樣，那時候才明白為什麼有時候我二姊會不喜歡跟我說大學的事，因為…真的有時候荒誕的可以，她怕我會學壞，怕我會泰憧憬這樣的生活…」

 

「哈哈哈!!荒誕嗎?孝敏用荒誕來形容我們這些夜晚的活動嗎?果然是很像他的作風阿~」

 

「欸?怎麼會這樣說?」

 

「因為，以前系上有辦活動，是邀請系上的人來談論自己對於設計的理念，我們會訂定一個主題，藉由這個主題來表現出設計者對於主題不同的概念，以激發更多想法和創意，有一次，我們的主題訂為教育，因為是比較死板的東西，所以來的人沒有很多，可是那時候孝敏就來了…」

 

「教育阿，這麼討人厭得題目，我二姊還有興趣?」

 

「是阿，我也很驚訝，那時候我是擔任紀錄者，要詳細記錄每次誰發言，說了些什麼，她的理論帶著什麼樣的想法，想法裡面帶有什麼樣的創意，對於當時還是大三的我，可是一大挑戰!!!」

 

「哇，要記這麼多東西啊，那…只有你一個人的話會不會太辛苦了?」

 

「當然不只我一個人啊，一共有三個，會後我們會看大家寫得如何，再下總結…」

 

「那…我姊說了什麼啊?」

 

「那時候，其實你姊並不是主動要拿麥克風說話，而是有個人在分享她的教育理念時，惹惱了孝敏，她才會拿起麥克風說她的想法，當時的她，可是很氣憤地說著，還不時瞄向那個人，在場的人都看得出來她是非常不滿前一個人的想法…」

 

「哦~那一定很精彩!!!!!!我姊說了什麼!!!!」

 

「前一個人提到的教育理念是只要犯錯就該要有懲罰，而且要依嚴重性接受的懲罰要越來越重，用打或是體罰都可以作為手段之一，但是講到這個，你姊她叫生氣了!!!」

 

「恩，確實，二姊她之前好像有提到過她不喜歡打小孩…」

 

「是阿，所以她非常義憤填膺的說著她自己的想法，認為應該要以關愛來取代體罰，縱然體罰是從以前的教育流傳下來，但是現在已經不可同日而語，所以什麼打小孩的觀念應該要替除掉，不合時宜的想法就要趕快糾正!!一字一句都在針對那個人…」

 

「最後有吵起來嗎?」

 

「差一點，因為最後孝敏的一句話，真的惹惱了那個人…」

 

「什麼什麼!!!!」

 

「孝敏說”如果一個只知道守舊觀念，而無法變通自己想法的人，那我認為他在設計理念上，肯定會被侷限在自己的小框框裡，看不到未來，而自溺在自我幻想的美好世界中”」

 

「哈哈哈哈哈~這的確是很像我二姊會說的話，說得太好了!!!!!」

 

「是阿，我就是因為聽到這個話，才會對這件事印象那麼深，那時候她一說完，麥克風丟著就要離開，被說的那個人氣到想要上前去找她理論，但是一直被攔阻下來，結果，你姊又對她說話，讓她當場楞在那，無法言喻…」

 

「哦~看來我姊真的氣到，才會連要離開了，都還要攻擊!!!!那她說什麼?」

 

「她說，如果你現在衝上前來，那就表示我剛剛說的話都是對的，既然如此，我還是建議你早點轉系，免得被教授們當光科目，在這裡難看就算了，不要到外面丟人現眼!!!」

 

「噗哈哈哈哈!!二姊真的很不怕死耶!!!居然這樣挑釁!!!!」

 

「恩，我那時候也嚇到，因為對方是比她壯的女生，要是真的打起來，孝敏贏面很小，後來我問她，為什麼還敢這樣挑釁，她說她在賭，因為當時那麼多人，要是真的衝上來打她，那麼教授還有在場的人都會對這個人有不好的觀感，而且事情傳出去，難看的絕對是打人的那個，另外一個原因就是，設計者，絕對不喜歡別人說她自己守舊或是沒創意，這對我們來說是比看不懂作品還要來得嚴重傷害，因此，孝敏說，要是她真的願意就這樣承認，那她也甘願被打，她都承認自己沒有設計創意了，那還要繼續留在設計系嗎，所以，你姊的這番話，讓那個人愣在那裏，是因為她打也不是，不打也不對，騎虎難下，不管怎麼做，最後的輿論都會傷害回來，所以…孝敏她，真的很厲害…」

 

 

 

 

恩靜雖然是在闡述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語氣裡還是對於孝敏當時的勇氣給予敬佩，要是換作是她，可能會默默忍著不出聲，而不是向孝敏那樣勇於表達自己的意見。

 

 

 

「那…後來那個人呢?在你們系上還好嗎?」

 

「當然不好啊，因為那個活動是一個月一次，系上的教授大多都會撥冗參加，聽到孝敏這樣說後，更是對那個女生沒有太好的觀感，而設計這一塊又是很強調主觀意識，只要教授不喜歡你的作品，那你的分數注定就不高，雖然她沒有轉系，不過她也因為這件是在系上付出很大的代價…」

 

「現在想想，她好像有點可憐耶~」

 

「是啦，不過孝敏是覺得她只是做她該做的事情而已，何況後來看她的作品真的也沒有什麼太引人注意的地方，畢業後，我輾轉從其他同學那裏知道她的消息，她好像沒有繼續走設計這方面，反而當起上班族…」

 

「我二姊阿，就是氣到一個境界後，就會把人給逼到進退不得的地步，她沒有把人掐死，而是讓那人知道不管她怎麼選擇，最後都會死!!!!我說的對吧~」

 

「對對對!!就是這樣，所以那時候我對她一個才大二的女生，居然可以說出這麼有條理的論點感到很訝異，當然阿，不只是我，很多學長姊還有教授都記住這個人，所以孝敏後來在系上受到的資源會比其他人要來得多，也因為她的這件事，讓原本寥寥無極的這個活動變得很踴躍，本來是自由參加，到後面變成要先報名才能到會議廳裡聽大家的論點…」

 

「看起來我二姊還是有幫上一點忙嘛~哈哈哈哈哈」

 

 

 

 

智妍開心的笑著，頓時間，換恩靜愣住，因為那笑著的臉龐忽然浮現孝敏的臉，也許因為是姊妹所以漲得有些相似，或許是因為夜幕低垂，讓她看不清楚才會產生錯覺，但是在這一刻，恩靜卻對智妍的笑難以抵抗，雖然在心裡不斷告訴自己她是孝敏的妹妹，不是真的孝敏，但她真的覺得，好像好像。

 

 

 

錯覺，是曖昧的開端，同時也是殺死愛情的兇刃。

 

 

 

 

另外一邊，素妍終於忍不住，在父母面前，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攤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