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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Persist or Compromise ?

 

 

 

 

「鄭醫生，早~」

 

「早~」

 

 

 

 

早上八點半，鄭京浩醫生剛到診所，診間已經有好幾位病人在等待，早上的護士是秀妍和小賢，小賢一臉戰戰兢兢的確認掛號資料，以及藥品位置的擺放，相較她的認真，秀妍則是頻頻哈欠，似乎是沒睡飽。

 

 

 

 

「秀妍姊，昨晚沒睡好嗎?」

 

「恩~昨天出去玩，太累，所以沒睡飽…」

 

「哦~跟你的”男”朋友，出去玩對吧!!!」

 

「”男”朋友，喂，小賢，是不是李順圭和黃美英那兩個八卦的傢伙告訴你我的事情啊~」

 

「嘻嘻嘻~秀妍姊，這樣是增進同事情誼的方式嘛，所以美英姐都告訴我了~~~」

 

「可惡，臭美英，又拿我的事情到處宣揚，小賢我跟你說，其實美英她啊…」

 

 

 

 

秀妍的男朋友，並非真的是”男”朋友，而是因為對象是女生，但又不想要太過張揚，畢竟在大廳等待得病人們，其實都聽得到護士閒聊，為了杜絕麻煩，才會這樣子說，而秀妍正要爆料時，希澈哥剛好進來。

 

 

 

 

「什麼什麼?美英怎麼樣啊???」

 

「希澈哥早阿~」

 

「小賢乖，早安~欸，秀妍，你快點接下去說啊!!!」

 

「金希澈先生，你很無聊耶，少來打聽我們的八卦!!!」

 

「却，我都告訴你們我跟我女朋友的事情了，這麼小氣!!!」

 

「那是你愛講好不好，進來幹嘛啦~」

 

「我要來上廁所，順便進來拿肥皂，隔壁的洗手台上沒有肥皂了!!!」

 

「那你快去~~~~~」

 

 

 

 

希澈哥作勢要打秀妍，秀妍俏皮的吐了舌頭，兩人一搭一唱，讓小賢笑得很開心，一天才剛開始，大家看起來都很有活力呢。

 

 

 

 

「媽，我先去診所囉，那你下班回來不用買吃的，我已經煮好麵放在電鍋保溫，回來就可以吃了!!!恩…恩…好，那你路上小心，我出門囉~」

 

 

 

 

因為是晚班，我都在家自己煮完吃完後打個電話給媽媽才出門，六點半開始看診，但我五點半就會先到診間準備，順便巡視看看有沒有其他地方需要幫忙。

 

 

 

「孝敏~~」

 

「秀妍，我帶晚餐來給你們囉，小賢呢?」

 

「她去便利商店買飲料，你吃飽了嗎?」

 

「吃飽啦，你快吃，不然待會就會沒有時間吃了!!!」

 

「哈哈哈~感謝朴醫生的愛心晚餐，順圭沒有吃到真的太可惜了!!!」

 

「幹嘛這樣講啦!!!!」

 

 

 

 

一提到sunny，我不禁微微臉紅，早上起床時，才看到她傳來的訊息，問我起床沒，吃早餐了沒，今天是晚班要我不要忘記了，如此貼心的問候，任誰看來都會覺得我們是情侶，但，很可惜，我們，還不是。

 

 

 

有時候，時機未到，一切都只差臨門一腳。

 

但偶爾，過了機會，想挽回卻只能踏步走。

 

 

 

 

我喜歡sunny嗎?其實我也很常問我自己這個問題，喜歡她傳訊息給我，每天都期待看到她的訊息出現在手機，更想要聽到她的聲音，這是單純的喜歡而已，還步到愛，等到愛了，才會是我表白心意的時機。我很害怕失敗，很害怕失敗後的挫折感，更怕被人拒絕的失落，所以，當我對一個人有意思時，我必須要再三確定，對方同樣也對我有意思，我才會有進一步的作為，雙子座嘛，總是以保護自己為優先，但是，在曖昧的氛圍裡，不管是哪個星座的人，何嘗不是踏出一小步去試探對方對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呢，沒有人喜歡一廂情願，更沒有人會讓自己變成毫無思緒的痴漢，那不是我的作風，我不像有些人會說，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我只是，希望能夠遇到一個珍惜我的心的人，一個，能夠好好呵護著的人，就這麼單純而已。

 

 

 

 

六點半準時看診，六點開始掛號，已經掛到20號了，基本上晚上預約的人數我只限制在十位，因為再多就會對現場掛號的人不公平了，按下按鈕，第一個人病人，步伐蹣跚的走進來，是已經看過好幾次的楊老太太。

 

 

 

 

「奶奶，今天怎麼啦?」

 

「唉唷，我那個腰哦，好痛，痛得我早上都爬不起來，是我先生後來才把我扶起來的…」

 

「上次有幫你針灸，回去後有沒有好一點?」

 

「有阿，有好一點阿，那天回去就沒有那麼痛啊，可是今天又痛起來!!!!」

 

「奶奶，來，手給我，我把脈哦~」

 

「好~~~好~~」

 

「奶奶，這幾天是不是有吃冰的啊?」

 

「呵呵，有吃一點啦，就我那孫子，拿那個什麼…什麼冰的給我吃，我吃一點點啦~」

 

「奶奶，這幾天冰的先不要吃好不好，這樣對你比較好，那這幾天上大號順嗎?」

 

「都很難上，都要很用力，我的肚子都脹脹的…好不舒服…」

 

「恩，好，沒關係，我給你開藥，你一定要意天吃三包，準時吃哦，這樣才會大出來，現在我給你針灸哦~」

 

「好好~謝謝醫生阿…」

 

「不會不會…」

 

 

 

 

楊奶奶已經75歲，雖然拄著拐杖，但其實腳步還很穩健，然而，人年紀一大，身體各種毛病都會跑出來，再加上要是不忌口，吃下去的東西，就會反映在身體上，有很多人覺得吃藥後稍微好一點，然後就不準時吃藥，開始亂吃一些油炸類或是冰品，這樣根本就是讓之前吃的藥前功盡棄，當醫生的只能盡力的勸不要吃這些，但是身體是他們的，如果吃下去，最終還是會到我的診所報到，一直這樣循環，只是讓身體最後變成藥袋子，越吃越糟。

 

 

 

 

有很多病人都是外傷來找我治療，基本上只要針灸後，都大有改善，針灸屬於侵入性的療程，有些老一輩的人想法會認為我們會在針上面抹藥，進而加速恢復的速度，但其實現代的醫療並不需要這樣做，何況，中醫與時俱進，早已沒那麼傳統。

 

 

 

 

「醫生，這是過號的哦~」

 

「好~」

 

 

 

 

小賢把過號病人的健保卡和診單放在我桌上，看病嘛，大家都會因為前面等候的人過多，先跑去其他地方，這可以理解，可是過號的人，通常都很不可理喻。

 

 

 

 

「這幾天上廁所順嗎?冰的東西要少吃哦，盡量多喝水…藥三餐飯後加睡前，我給你開六天的量，可以嗎?可以齁，好!!!」

 

「醫生，謝謝…」

 

 

 

 

病人出去後，我把資料輸入電腦，因為我看得很仔細，所以看診速度很慢，常常會有人不耐煩，通常，過號的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醫生，不好意思，我是那個過號的…」

 

 

 

 

一位媽媽拉著自己的小孩進來診間，還沒說話就要她的小孩直接坐下，這樣的情形，真的讓我很無奈。

 

 

 

 

「不好意思，因為你們是過號的，所以還要再等一下哦!!!」

 

「還要等多久，醫生，我們已經進來等十分鐘了!!!!!我的小孩就是感冒，你就先幫他看，不是很快嗎…」

 

「這位媽媽，因為你們是後面才來的，可是你看後面的號碼都在這裡等的比你還要久，所以要先看完他們才會輪到你們哦~」

 

「醫生，妳就稍微通融一下，讓我的孩子先看，妳看看，現在都已經九點半了，在等那些人看到完，我要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啊?」

 

 

 

 

這位媽媽很明顯就是要以大聲威嚇來達到她的目的，但她越是這樣，我越是不可能妥協，一旦妥協，之後只要過號大家就來盧我，那不是沒完沒了嗎。

 

 

 

 

「真的不好意思，因為後面的病人真的等很久了，麻煩你們先到外面去等好嗎，你只要把這些跟我爭執的時間省掉，就會加快我看診的速度了…」

 

「欸欸!!!你這個醫生講話很不客氣耶，也很不通情理耶，妳沒看到我的孩子都要睡著了嗎?他十點就要上床睡覺了，你就先看他不行嗎」

 

 

 

 

她講話的聲音越來越大聲，在外面等候的病人也忍不住替我說話，但是她似乎是裝沒聽到，很強硬的要求要先看他的孩子，只是，我也不是那麼輕易妥協的人。

 

 

 

 

「這位媽媽，你是過號的人，照理說你是理虧的一方，但你卻在你孩子的面前做了最差的示範，你可能會想說你有事情所以先去處理，但難道其他在等待的病人都沒有事情嗎?而妳現在跟我爭執不休，不也同樣在浪費她的時間，浪費他們的睡眠，同樣都是病人，我也希望妳將心比心，妳心疼孩子，那那些病人的爸媽部也同樣心疼他們的孩子呢~」

 

「你…你…哼，豪豪我們走…」

 

 

 

 

她氣呼呼地到櫃檯退了掛號費就走，整個診間的病人都對她投以異樣的眼光看待，這並非我的原意，只是對於不可理喻之人，我一向不會嘴軟，好不容易繼續看診，等到全部結束，也已經十一點了。

 

 

 

 

「辛苦了，秀妍、小賢…」

 

「不會，孝敏妳才辛苦了，要應付那個難纏的媽媽!!!」

 

「唉~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這樣做到底對或錯，但是，在孩子面前，媽媽就是他一切的準則，看到他媽媽這樣，我真的很擔心那孩子的未來…」

 

「哎呀~別想那麼多，趕快回去休息哦!!!」

 

「好~那我回去囉，你們兩個待會下班回去要小心哦~」

 

「好~掰掰」

 

 

 

 

坐上車，開車回家的路上，我不斷想著自己說的話，會不會太過刁難人，或是讓這媽媽覺得難堪，明明是她的錯沒錯，但我事後總會思考，我是不是在那時候退讓一些會比較好。

 

 

 

 

洗澡前，大致把今天的事情打字傳給Sunny，洗完澡就看見一長串的回覆，多半都是要她不要多想，錯不在己的話，很窩心也很感謝。

 

 

 

 

只是，有時候我會覺得…明明是對方的錯，我卻會想要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或許我今天的態度過於苛刻，或許我應該有更圓融的處理方式，不至於讓這位媽媽受到大家這樣的看待，氣呼呼的出診所，還沒有讓自己孩子拿藥看醫生，大人的作法肯定是錯的，但也不能連累到小孩子，雖然是這位母親自己決定不要讓孩子繼續等待看診，可我總會想，那個小男孩看起來很不舒服，我應該要挽留才是，或者就忍耐一下先診斷他，只是，這樣又會對外面等候許久的人不公平。

 

 

 

 

唉，千千萬萬的想法在腦海裡亂竄，小男孩是無辜的阿，希望這位媽媽能夠帶他去其他地方看，而不是放任孩子難受。

 

 

 

 

夜幕低垂，月光隱約踏入我的房間，因為太多思緒要理清，我毫無睡意，這件事讓我想起以前讓我很受傷的陰影。

 

 

 

 

在我高中的時候，我媽處在一個照顧我爸和失去我爸的壓力下，對我就會比較疏於照顧，那時候，我在學校就覺得人很不舒服，喉嚨疼痛難耐，只要多說話就會不舒服，流鼻涕、咳嗽，很明顯的就是感冒，但是因為我要晚自習，所以硬撐著到第一節的晚自習結束，我先搭公車去我家附近的診所先去看醫生，看完之後，當然有好一點，但是身體還是很虛弱，打電話給媽媽，希望她能夠來載我，可是，她的語氣聽起來很不情願。

 

 

 

 

「那裏不是可以搭公車，就先搭車回家，搭車十分鐘就到了啦…」

 

 

 

 

晚上八點，我生病不舒服，但她一點也沒有想要來載我的意思，掛斷電話，賭氣的用走路回家，沒錯，坐車雖然只要十分鐘，但是走路卻要三十分鐘，而且還是在夜晚，我人不舒服的狀態下，可是就為了賭那口氣，我硬著頭皮，走了四十分鐘的路回到家，之後，媽媽來跟我說什麼，我都不記得，我只記得，洗完澡後躺在床上的那種鬆懈感，因為走了四十分鐘，汗流浹背，反倒讓身體加速代謝，變得舒服一些。

 

 

 

現在想想，或許會覺得當下沒有去坐公車很蠢，可是就為了讓自己心中的那股怨氣有個出口，也為了證明自己即便沒有媽媽來載也一樣可以安全地自己回家，還是努力的走路回到家，事後想來，其實，我只是想要得到媽媽的關注，希望她能夠多點精神在我身上，只是希望能夠多得到她的愛而已。

 

 

 

 

很蠢嗎，現在講到這件事情還是有點氣，明明只要開車來載我，二十分鐘內就可以完成的事情，卻讓我多花一倍的時間才回到家，很氣、很怨，即使我現在三十歲，還是耿耿於懷。

 

 

 

 

每個孩子都希望在生病時，父母給的是關愛，而非嘮叼，碎念並不會讓孩子覺得受到教訓，下次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那不過是大人以為的想法，他們只會在心裡認為，我的爸爸媽媽，其實，一點也不愛我。